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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永先生
王文永先生和他的弟子们
一、老北京人玩跤
北京的掼跤面临失传的话题引起不少读者的 老北京人练掼跤的以满族在旗人为主，比如老天桥的宝三宝善林，就是旗人，他的满族姓是爱新觉罗氏，正经的皇族。上一期我们报道的到法国玩跤的王文永也是旗人，属汉八旗。老家辽宁锦州，老祖跟吴三桂进的北京。满族文化在“进关”以后，渐渐地被汉文化所融合。满族人喜欢掼跤，汉族人喜欢武术，在满汉文化的交融中，这两种民间武艺也相互借鉴和影响，许多汉族人热衷于掼跤，许多满族人也喜欢上武术。王文永的父亲王振中就是练武术的，他的八卦掌打得很出色。清代最后一批等级跤手（也叫布库）瑞五、乌尔衮、姚秀等在上世纪30年代还健在。这几位爷都是旗人，其中乌尔衮在南城开了个跤场，许多胡同里的孩子跟他练跤，京城大玩家王世襄当年就跟乌尔衮乌八爷学过跤，碑拓收藏家，原瀚海拍卖公司的秦公、说相声的孟凡贵等年轻时都是磕过头拜过师的掼跤高手。
二、一辈子带有传奇色彩 练摔跤的人都讲义气。人在江湖，故事自然很多。王文永的一生就带有很多传奇色彩。他父亲入的是皮行。在老字号“美新”皮货庄学的徒。当时他们家住蓝锭厂，日伪时期，日本人修西苑机场，他父亲被提去当劳工。年，全家人逃荒到张家口。王文永哥儿仨姐儿仨。大哥让国民党抓走当兵，后来没了下落。弟弟和一个妹妹饿死了，最后就剩下他和一姐一妹。苦出身苦日子，使他从小养成了独立性格，而且好打抱不平，宁折不弯。他12岁那年，他哥跟母亲争嘴，而且对母亲不敬，他看着不顺眼，一气之下拿着擀面杖，照他哥哥脑袋就是一下，脑袋顿时开了瓢儿，他怕父亲打他，独自跑到西山去背煤。在张家口时，家里遇了险，夜里狼进了屋，一爪子把他哥给开了膛，他翻身下了炕，绰起一条板凳向狼砸去，狼吓得仓皇而跑。哥被狼咬，母亲为此连急带吓而死。从张家口回到北京，父亲当了缝鞋匠，日子依然苦哈哈。他捡过煤核儿，富人家出殡，他打过执事，也当过小力笨儿。北京解放那年，他16岁，跟着大人们去中南海挖河清淤。工程结束，他进了造纸厂当工人，以后到公安学校培训，分到北京仪器厂当警卫，日子渐渐好起来。他14岁那年，家搬到了东直门外中中街。当时北京还没解放，地区实行的是保甲制，一天，他拎着小篮子去买杂和面，好不容易排队买回几斤，半道上被保甲长的儿子给抢走了。他回到家拿着捅炉子的火筷子找保甲长的儿子玩命，谁知那主儿会武术，他让人家暴打一顿。他父亲说光有蛮勇没有功夫不灵，你跟我练八卦掌吧。从这年开始他跟父亲练起了八卦。家里穷，经常饿肚子，王文永20岁才长到一米五几，个子又矮又瘦。解放后到工厂当了工人，也结了婚，能吃饱饭了，他才开始蹿个儿，一气儿长到一米八几。块头儿大了，仪器厂的老钳工刘云看他是摔跤的好苗子，开始教他摔跤，因为有八卦掌的底子，他玩跤很快就入了门。 掼跤讲究技巧，光有力气不行。年，王文永第一次参加在官园举办的北京市摔跤比赛，就让对手连摔了三局。摔得他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回到家，他父亲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嗔着他出去丢人现了眼。这让他羞辱难当，他暗下狠心在毯子上苦练。每天一下班就奔跤场，不顾家，吃得还多，妻子不干了，跟他说你要是再练，咱们就离婚。他咬了咬牙说不让我吃不让我喝行，不让我练跤门儿也没有，离婚就离婚。妻子当过兵，老家是河北徐水，当时正有孕在身，一听这话，一狠心真就走了。小两口儿为这事离了婚。离婚以后，王文永在跤场上撒了欢，苦练一年，功夫大长。年第二次参加北京市摔跤比赛，他一连摔倒了十几个对手，获得了轻量级冠军。听说他得了冠军，结婚介绍人来信告诉他妻子已生下小孩，让他给寄钱。他父亲劝他说，你练摔跤也不能没有后呀，赶快把妻子接回来吧。他一想父亲说得在理，又跟妻子复了婚，把老婆孩子从徐水接回北京。 王文永拿到北京市摔跤冠军以后，在厂子警卫班当了班长，以后又当上了北京市工人摔跤队的队长兼副教练，教练是王德英，北京体育大学的教授。当时他22岁，正是摔跤的黄金年龄，哪儿有比赛，他就带着人马去过招儿。他连续5年获得北京市摔跤比赛冠军，在全国摔跤比赛中，也取得过第三名和第四名的成绩。值得一说的是他参加年的北京市摔跤比赛，对手是蒙古族的乌鲁西，20多岁小伙子，体格十分健壮。他当时已经快30岁了，是5个孩子的父亲。正赶上上世纪60年代初的3年困难时期，营养跟不上，体重由斤掉到斤。力量悬殊挺大。赛前，《北京晚报》登出文章《老将王文永挑战内蒙神鹭乌鲁西》。这无形中对他是一种压力。体委的负责人给他打气儿，妻子现给他淘换了一只活鸡炖了，他连汤带骨头都给嚼了。赛场设在北海体育场，人的位子座无虚席。他抖擞精神，披挂上阵，连战三局，终于赢了这场比赛，老父亲觉得儿子给他露了脸，给他买了一斤酱羊肉一斤烙饼犒劳他。三、京城掼跤“十三太保” 王文永年正式拜金宝生为师。金住东直门外十字坡，跟宝三是同一时代的掼跤高手。他是清末二等布库张敬武，外号神跤张八的徒弟。金的祖上是有钱人，住着一个挺大的四合院，他乐善好施，喜交天下客。因为王文永住的离他家不远，一天，王文永正准备到天津参加比赛，在胡同口碰上了他，他把王文永叫到家里，教了他两招儿。这两招儿，王文永在比赛时都用上了。金看王挺有出息，便腾出两间房，让他一家人都住进来，每天教他练功。王文永能连续5年拿冠军，与师父的指教不无关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是个义气人，直到现在也不忘师父的恩情，他在北京搞的摔跤俱乐部是以师父金宝生命名的。在法国当教练，他也让洋弟子们每天给金宝生的像行礼。年，王文永和12个小年青，在引荐师叶天林、马忠禄的操持下，在白魁老号，举行了拜金宝生为师仪式，京城玩跤人称他们为“十三太保”。这13位按岁数排列，是老大徐文会，电子管厂工人，已去世。老二于崇福，起重工兼朝阳区摔跤队教练，今年79岁，老三曹增云，起重工，老北京摔跤队队员。老四黑荣，回民，肉联厂工人，今年75岁。老五米文明，电子管厂工人，今年76岁。老六管朝禄，起重工，已去世。老七邢德福，化工二厂工人，已去世。老八赵增瑞，电子部职工，老北京摔跤队队员，今年72岁。王文永是老九。老十许金龙，首钢开火车的司机，已去世。老十一张玉祥，起重工，今年70岁。老十二张铁春，电子管厂工人，今年67岁，老十三毛文瑞，起重工，今年67岁。13个人中已“走”了5个，其他人也不活动了，现在真正玩跤的只剩下王文永了。
四、一个老摔跤家的心愿 说起来，王文永的跤能玩到现在实属不易，“文革”中他又当了传奇人物。年，仪器厂的造反派把厂子食堂烧了，惊动了谢富治和陈伯达。王文永当时是警卫班班长，劝阻造反派别点火。后来被叫到当时的北京市革委会，谢富治拍着桌子对他训话，他觉得自己很冤，明明保卫的是国家财产，却挨了一顿。他气恼之中，把桌上的玻璃板打碎，还扇了谢一个大嘴巴。因为这，他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判了15年大刑，蹲了11年大狱，直到年才落实政策，给他平反，恢复了公职，回到仪器厂搞基建，年提前退休。年，在京的一些人士召开中国摔跤研讨会，人们想起这位老北京队的教练，请他参加。他在会上，才得知目前中国式摔跤的现状，这让他这个老北京感到震惊。他觉得自己的体力还行，应该把扔了十多年的玩艺儿拾掇起来，为中国式摔跤传下去做一点贡献。从年到现在，他已经写了《中国摔跤名人录》、《中国摔跤近代史》、《中国摔跤功夫》、《一代跤王》4本书，虽然没钱出版，但这些书将成为今后人们认识中国摔跤的珍贵史料。 王文永玩了一辈子跤，讲义气重德性。多年习武，又粗通文墨，他收藏了不少古董，其中那王爷写的“胜文神武”的匾是金丝楠木的，很珍贵。他手里还藏有十八般兵器，经人鉴定是清代遗物。几年前，他出书没钱，秦公看了他的这些宝贝，劝他拍卖。他怕别人笑话，没舍得出手。他准备将来传给自己的接班人，或者拍卖，拿所得的钱办一个中国摔跤基金会。
王文永先生和他的弟子们
王文永先生和他的弟子们
神跤图
——本文摘自北京晚报-8-16期，图像和视频来源于网络编辑人：邓正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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