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民间剧场个案研究以蓬蒿剧场为例

内容摘要:本文通过考察北京蓬蒿剧场这一非营利民间剧场案例,剖析其运营模式、创作演出、承办戏剧节搭建中外戏剧交流平台的经验,探讨北京非营利民间剧场未来发展之可能性。关键词:民间剧场蓬蒿剧场南锣巷戏剧节王翔北京民间剧场的历史,从年1月北兵马司剧场开业起算,只有不长的九年。这期间,经历了年北兵马司剧场关门事件后,一时短暂沉寂。年以来,北京民间剧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蓬蒿剧场、蜂巢剧场、方家胡同46号、繁星戏剧村、麻雀瓦舍、工体雷剧场等接踵而至,从投资几十万的单体小剧场到几千万的剧场集群,定位与运营模式各不相同。年北京民营戏剧团体“戏逍堂”获得戏剧行业首笔风险投资,开始建立其剧场院线,计划未来三年在全国建家小剧场,北京的民间剧场进入了资本运营的新时代。在这些民间剧场中,建在四合院内、核定座位只有86个的蓬蒿剧场,硬件条件并不算好,然而创办者王翔凭借着戏剧理想,坚持非营利公益剧场的定位,聚集了北京一批有才华和影响力的艺术创作者、研究学者和制作人,排演了《塞纳河少女的面模》、《锣鼓巷的故事》、《寻找剧作家》等一系列话剧,成为民间戏剧的实验聚点和孵化中心。此外,蓬蒿剧场通过承办北京东城青年戏剧演出季、北京东城国际独角戏戏剧节、北京南锣鼓巷戏剧节,搭建中外戏剧交流平台,与英国、法国、德国、美国、日本、瑞士、瑞典、以色列等国家的剧团、剧场建立了长期合作。一、蓬蒿剧场的创办及运营模式蓬蒿剧场的创始人王翔是牙科医生,他是我国第一位从事人工种植牙课题研究的研究生和国内第一家私人牙科连锁诊所——今日齿科的创办人,在北京有四家诊所。牙医办剧场,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有他自己的逻辑。年,王翔在北京医科大学进修,当时文化部长王蒙在报纸上写文章推荐台湾女作家张晓风编剧的话剧《和氏壁》,他慕名前往观看。《和氏璧》里人人都用假玉去博取楚怀王开心,一个叫卞和的人发现了一块巨大无比的真玉,两次向楚怀王献玉都被视为欺君,先后被砍掉了双腿,在漫漫人生中,卞和从年轻健壮的普通玉人,变成一个苍老枯稿的圣者。张晓风写道:“生命是可贵的,甚至是可敬畏的,但还有一些比生命更可贵,比我们一己的百年之身更可敬畏的,是一些支持生命,使生命可以活下去的东西。”[注释:转引自冯在:《北京首家民建民营小剧场创始人王翔专访》,环球人物杂志年05月18日]这段话王翔记了20多年,对他影响至今。年王翔移民加拿大,刚过去时没有固定的工作,就在纽约、伦敦、巴黎等地到处看戏。这段各国看戏的经历让出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任何年代,任何国家,人们对于文学、对于戏剧的需求都是永远不会停止的。”[转引自何玉新:《我是办剧场的牙医,我有一个梦想》,天津网-数字报刊,年09月23日]游历一年后,他回国创办了今日齿科,仍然一如既往地看戏。看戏之余,他投资了10万元做了一部小剧场话剧《暂住证》,在北京人艺小剧场演出15场,赔了2万,王翔认为值得,因为换来的是更多人的愉悦。北兵马司剧场关门,被认为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非意外死亡”,此后民间剧戏剧的理想主义成分越来越少,快餐化的搞笑剧在小剧场大行其道。面对这个现状,王翔琢磨着要办个自己的剧场:这就好像我们平时无论去哪家餐馆吃饭,菜炒得都很糟糕,那没办法,我们只能自己开一家餐馆,下厨去炒一盘菜。剧场就是精神餐馆。现在这个时代,物质餐馆太多,精神餐馆太少,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去解决。[转引自何玉新:《我是办剧场的牙医,我有一个梦想》,天津网-数字报刊,年09月23日]

年,王翔投资万元在东城区南锣鼓巷35号的四合院内创建了蓬蒿剧场,占地面积平方米,其中演出空间平方米,舞台及座椅可随意移动。剧场北侧和东侧为咖啡馆,亦可与剧场联通进行实验性演出。剧场落成之后,很多人问他为什么要建一个小剧场,王翔的回答是为了抗拒恐惧,抗拒贫乏,“动物会因为食物匮乏而恐惧,人也一样,缺失就恐惧,不给你食物吃你会很恐惧,而周围没有精神交流,对人来说是更恐惧的事,剧场就是我们的精神家园。”[王翔:《我为什么要建一个小剧场——在建国六十周年中国话剧艺术发展论坛上的发言》,未刊电子版]

蓬蒿人,就是普通人的意思,语出李白的七律《南陵别儿童入京》:“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王翔反其意用之来命名自己的剧场,希望“更多的普通人,也能走进剧场、走向高贵。不仅是观看戏剧,也能创作戏剧;不仅是结构戏剧,更重要的是像结构戏剧那样结构我们的人生,使它达到无限丰富的可能性。”[参见《蓬蒿剧场宣言》,未刊电子版]要实现这个理想,王翔认为必须远离商业,坚持公益性、艺术性和创造性的剧场定位,在第二届北京南锣鼓巷戏剧节开幕致辞上,他这样表达自己的观点:小剧场话剧担负着全社会80%以上的戏剧创作、探索、表演、观演需要,在这个层面绝无盈利可言(根据所有发达国家的经验,票房收入只够支出成本的三分之一,这是一个定数),但它的意义在于:⑴是大量戏剧文化艺术产品的孵化器;⑵重在熏陶和培养人们对事物深层的认知能力,提升社会大众理性结构、建设性因素和深层幸福感,在物质匮乏时期缓解心理压力,在物质丰富时期避免过度非理性消费,促进社会深层和谐;⑶对提升一个民族文化软实力、经济原创力和核心竞争力有重要意义;⑷真正带动一系列相关文化产业和文化旅游产业。[转引自《对北京戏剧文化发展的思考和建议及蓬蒿剧场介绍》,未刊电子版]在这样的定位下,王翔希望把蓬蒿剧场做成一个文学剧场,广泛吸纳一切戏剧演出形式,没有任何限制,唯一的标准是“它是文学的、心理的,是探索的、灵动的,是高贵的,也是质朴的”,演出形态涵盖话剧演出、剧本或诗歌朗读以及其他艺术门类的跨界实验演出。为了鼓励真正具有探索性、实验性的演出诞生,蓬蒿剧场对80%以上的演出剧目不收取场租——或由剧场投资、出品,或是剧组制作,剧场监制,采取票房分账的方式。为了确保演出的艺术品位,对上演的剧目,剧场都要严格筛选,而不是只以收取场租为标准。在演出票价高企的今天,蓬蒿剧场的票价为大多为60、80元,学生票一律半价。按此票价,以核定的86座计算,蓬蒿剧场票房收入约占演出成本的三分之一。剧场开业以来,除了前期投资,维持剧场日常运营(不含办戏剧节)每年需要再贴补三四十万。王翔算了一笔帐,按照这个标准做十年,整体的投入是三四百万,这在北京也就是一套房子的钱。他做好了坚持二十年的准备,“十年后还不行我就再卖掉一套房子,我相信,二十年后小剧场一定能够存活下去。越是高贵的东西一开始需要它的人越少,但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需要进剧场看戏去表达自己、丰富自己、提升自己。总有一天,人们走进小剧场就像去KTV消费一样自然。”[张慧:《牙医王翔的戏剧梦》,《新东城报》,年5月31日]在他看来,一个健康的社会,至少应该有四分之一的金融资金流动在公益性、创造性、艺术化的领域;至少应该有四分之一的人拿出四分之一的时间甚至是财力去从事公益性、创造性、艺术化的生命活动,这才是应该追求的目标。我们可以看到,蓬蒿剧场的运作、经营模式,实际上就是一种付出、奉献的模式,王翔这样做减轻了艺术家和青年戏剧人的负担,催生了一批有内涵和艺术质量的戏剧作品,但这靠的他个人的一己之力,如果没有政府、基金会等各种形式的支持,很难复制。二、蓬蒿剧场的戏剧创作蓬蒿剧场是个场制作合一的剧场,也就是说不仅具有公演资格,还具有戏剧出品的资格,能够自行排演剧目。与其他民间剧团和剧场相比,蓬蒿剧场的“产量”并不高,几年来只排演了《塞纳河少女的面模》、《我是海鸥》、《曹操到》、《锣鼓巷的故事》和《寻找剧作家》等五个作品。这些作品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拒绝庸俗和讨好观众,二是蕴含对现实和历史的人文思考,三是基本上为新人新作。《塞纳河少女的面模》由戏剧理论家童道明根据冯至有关“少女面模”的散文作品《塞纳河畔的无名少女》和诗歌《那时》改写而成,剧本酝酿于年,时值冯至诞辰一百周年。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欧洲留学时,冯至无意中买下了一个少女的面模,虽历经磨难一直将这具面模珍藏在身边,却不幸在“文革”期间被毁。童道明将冯至写于年的十四行诗《那时》作为全剧的开始,他说:“我幻想着,在每一次开演前,会有一个擅长诵吟的热心朋友来完整地朗诵这首赞美青春生命的诗,既是对现场观众表示欢迎,也是对已故的诗人表示敬意。”年9月17日,蓬蒿剧场举行了该剧的剧本朗读会,国家话剧院一级演员梁国庆、杨青分别饰演冯至和夫人姚可崑,表演艺术家濮存昕朗诵了《那时》。11月5日,该剧作为北京大学中文系举办的“中国作家北大行”系列活动的第六次活动内容在北京大学演出,中央电视台主持人敬一丹以志愿者身份参加该剧演出,朗诵《那时》。作为出品人,王翔这样概括这个戏在当下的意义:“这一切不只是纪念,更是一个开始,是我们的民族在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在满足了温饱之后,对人性、对人道、对美、对自由的重新的召回;是人与诗、人与人相互滋养的一种更美好的方式。”[转引自《〈塞纳河少女的面模〉朗读会在北京蓬蒿剧场首演》,新华网读书频道,年9月18日]继《赛纳河少女的面模》后,童道明创作了《我是海鸥》,以纪念契诃夫诞辰周年。该剧创作灵感源于戏剧家契诃夫的戏剧经典《海鸥》,通过戏中戏的方式表现两个当代青年男女在排演《海鸥》的过程中产生的情感纠葛与思想波澜,他们像《海鸥》中的男女主人公一样,都不满足于自己的生存状态,怀抱着对于另一种生活的渴望。契诃夫也是此剧的一个重要剧中人物,他三度出现在青年女演员的梦幻之中,成为《我是海鸥》中的一个独特的“精神背景”。童道明是契诃夫戏剧的主要译者和研究者,之所以要给契诃夫造像,为契诃夫代言,“因为他是我最贴心的一位俄罗斯作家,他一直活在我的形象思维里。”[童道明:《契诃夫的永生》,未刊电子版]年1月30日,《我是海鸥》在蓬蒿剧场首演,当年9月作为“北京-上海双城记”戏剧交流活动的参演剧目赴上海可当代艺术中心演出,之后赴南京为南京大学文学院主办的“纪念契诃夫诞辰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做专场演出。童道明的第三部作品《秋天的忧郁》讲述了一个忧郁中带着温暖的故事。一位舞台上风光无限的女演员,感情生活不顺,对爱失去了信心,就在这时,一位画家走进了她的生活,他们在谈论契诃夫与曹禺作品的过程中,两颗心的距离拉近了,女演员也燃起了生活的希望。曹禺用“秋天的忧郁”这五个字来归纳契诃夫作品《三姐妹》的情调,童道明说:“我也喜欢这个情调,我让‘秋天的忧郁’这五个字不断在这个剧本的时空中回响,以表达我的道德与审美诉求,同时也表达我对这两位伟大戏剧家的眷念,相信‘秋天的忧郁’这五个字是可以把这两位戏剧大师诗意地连接在一起的。”[转引自刘平:《走近好戏剧——第二届北京锣鼓巷戏剧节感言》,《文艺报》年08月08日]这三部作品都与文化名人有关,童道明将其冠名为“文化三部曲”,《塞纳河少女的面模》是正剧,《我是海鸥》是悲剧,《秋天的忧郁》是喜剧。前两部作品由蓬蒿剧场排演,《秋天的忧郁》由天津人艺排演,参加第二届北京南锣鼓巷戏剧节在蓬蒿剧场上演。童道明是戏剧理论界的前辈,但在创作领域却是一名新兵,一次电视采访中,七十多岁高龄的他哽咽着说,是蓬蒿剧场让他的生命发生了转折,能够看到自己编写的话剧被搬上舞台,他这一生就没有白活。[参见桂杰、张蔚:《最迷你的四合院剧场”拒绝庸俗》,《中国青年报》,年07月24日]在即将开幕的第三届北京南锣鼓巷戏剧节上,童道明写现代知识分子精神困扰的新作《歌声从哪里来》将与观众见面。在推出童道明作品的同时,蓬蒿剧也注重择扶持青年戏剧人的创作,分别于年和年排演了青年编剧李唫和陈小玲创作话剧《曹操到》和《寻找剧作家》。

《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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