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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格与”金钱“的博弈
文|侯勇
缘起
10月10日,《北京晚报》以《这是要闹哪样》和《都是钱闹的》两篇主题文章通版批评“中国书法大厦杯”书法大奖赛把“50万元奖金”摆在获奖者的面前,引起了轩然大波,网络评论和网友评论清一色的称赞“中国书法大厦”,认为李士杰自掏腰包干了这么大一件事,不应该受到批评,甚至有网友置疑《北京晚报》涉嫌过失渎职,认为愿意出钱为书法爱好者办展览,又将巨额奖金摆在获奖作者的眼前,这是天大的好事,貌似这种观点得到了网友的普遍支持,甚至有人评论认为这是书法界的主流民意,更有当下书法界的刘洪彪、徐正濂、张继、王荣生、吴震启、张戈、漆钢、杨双举、颜振卿杨杰、李尚才、石力、王志安、庄华峰、冉繁英、刘永清、沈一丹、王集、韦斯琴、柯云翰、王佛生等为其鼓而呼,大赞其是振兴民族传统文化路途中留下的一个坚实有力、清晰巨擘的文化标杆与历史印记。(刘洪彪语)。
赞助办展的兴起
不可否认,赞助办展览促进了书法事业的发展。书法界由社会赞助办展览起源于年的第二届中青展,主持者刘正成先生的弟弟出资5万元,促成了第二届中青展在中国美术馆的成功举办,当时的中国美术馆一个展厅一天的租金才多元。当时,宋任穷、方毅、习仲勋等国家领导人亲自为陈平、黄莲苹、孙晓云、穆棣、潘良桢、吴振立、朱寿友、张忱等十位获奖作者颁奖,奖金是0元,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奖金是文化部的一位副部长从非常紧张的工作经费中拨出来的。因此,这个展览虽然是民间赞助的,但是却是中国书法界的获奖作者第一次拿到的政府奖金。这个展览还有伦杰贤、吴行、沃兴华、乐心龙、索宏原、林剑丹、刘恒、张以国、张景岳、邵岩、徐庆华、苏金海、王楚才、谷文达、王正良、杨耀扬、吴福宝、沈胜双等优秀作者获奖,正是孙晓云、华人德这些才华出众的中青年书法家为中青展树起了一面旗帜,一个榜样,奠定了展赛机制成为中国书法艺术人才的摇篮。正是这次启功先生提出“青年人的事由青年人办”的原则,形成了孙伯翔、马世晓、徐本一、吴三大、欧广勇、熊伯齐、尉天池、沈鹏、谢冰岩、张鑫、段成桂、傅周海、朱关田、马承祥、章巧珍、刘正成、于曙光、曹宝麟、张天民、陈振濂、聂成文、黄惇、王澄、张森、郑家林、张道兴、王镛、何应辉、王冬龄、梁扬、刘恒、白谦慎、周永健、邱振中、郭子绪等这样的评委班子。这个班子冲破了“人书俱老”的老人世界,对中国书法近四十年的发展,影响着书法界的方方面面,甚至于当下的书法的发展。
从年至今的三十多年,中国书法随着赞助办展览的机制使整个中国书法的普及与提高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同时也存在着浮躁与激进的负面效应,在上个十年,一年的书法展赛甚至有二三十个之多,使整个书法界产生了极度的浮躁之风,各种展前冲刺班、魔鬼训练营运营而生,参展专业户,获奖专业户针对展赛进行研究,揣摩评委书风,为博眼球的“好色”拼接之风大行其道,以展赛为目标,千人一面,成为书法作品复印机,唐诗宋词的抄书手,而无心于传统的学习,缺乏对传统文化深入和认识,鉴于此,新一届的中国书协领导班子痛定思痛,砍掉了近三分之二的赞助展览,只保留几个核心的中国书协主办的展览,狠刹展览泛滥之风,又加强国学修养和新文艺群体的培训,亦起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获奖专业户成为展览面孔固化的一个顽疾。
回到“中国书法大厦奖“书法大奖赛被热议,无论是《北京晚报》的通版,还是所谓的书法网友主流民意,不外乎一个“钱”字,说到钱,有网友就说了,“对艺术的奖励多少都没错,把现金放在艺术家面前,让艺术家的眼睛放光便是一种羞辱”。当然,这种论调,被网友称之为“熏红了很多人的眼,酸腐之言满纸”。所以,《北京晚报》的通版被网友批得一踏糊涂,一场展览引起网友争论的,不是学术问题,也不是作品本身的创作问题,反而是一个关于“摆在获奖作者面前的50万现金”的问题,这就使展赛机制产生了严重的异化,这个展览的“吸睛”力度瞬间成了一个娱乐性的所谓最劲爆的刷屏的花边新闻,同时,也刺激了无数在书法中争扎的爱好者。
审美的缺失
钱,真的是太有份量了,在从小就受到“一切向钱看”、“读书无用论”的思想影响下还在“书法”这个寂莫之道中争扎的年轻人,是多么渴望得到“钱”的滋润啊,“钱”可以让我们眼花缭乱,“钱”可以让我们看到《清明上河图》、看到《韩熙载夜宴图》所谓的盛世繁华、纸醉金迷,也可以看到元代盛懋笔下的《秋舸清啸》,画中船首人物穿着宽松的衣衫,身子后倾,双手撑着,仰头眯着眼,张开口唱歌,他脸上的表情,身体的姿势、随身携带的东西,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我们他是一个洒脱逍遥、沉醉大自然的文人雅士,然而,这张画正好点破画中人和作画人都不是文人雅士。
元代盛懋《秋舸清啸》
与之盛懋《秋舸清啸》相对的吴镇,也有一件与之类似的作品《渔父图》,吴镇在《渔父图》中取的是夜景,水面月光浮动,尽管画名和画家自题都是”作渔父意“,但是画中根本没有渔具,画中的人物和船都画得很小,一个文人怡然自得地坐在船首浏览风景,船尾一个小仆人安静的摇桨,气氛一片平和宁静,轻风拂过芦苇沙沙作响和船桨偶尔激起的水浪声,传入沉思的文人耳中,整个构图中,作渔父隐的文人,在画中,丝豪不会引起突兀,平和而自然。此图作者和画中人物之大境界,可想而知。
元吴镇渔父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元代更有高士倪瓒,散尽家财,云游四海,所作之画,苍山枯树,空无一人,为什么画中无人,因为天下无人啊。人都去哪了?都去追求功名利禄去了。
经济的繁荣,艺术的发展自然紧跟着是繁荣的景像,让你在《清明上河图》的市场繁荣和《韩熙载夜宴图》的纸醉金迷中去追求阿猫阿狗的活灵活现,财大气粗,扔堆银子在地上,给我画张《秋舸清啸》,我也要做一回文人。当然有人需要钱,可以把你画得洋洋得意,让受画者乐意,画家也就纸醉金迷了,哪里还是个画家?哪里像个文人?哪里还管什么审美?
品格与”金钱“的博弈
书品即人品,苏东坡有云:“古人论书,兼论其人生平;苟非其人,虽工不贵。身处“一切向钱看”的繁华盛世,谨守“寂寞之道”作个书法家的确不容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许多书家的润笔中亦有“俗格不应”,古圣先贤也视钱财如粪土,对权贵鄙之若履,倪赞散尽家财做个云游高士,傅山装病不入午门,启功也对权贵要作品拒绝而不怕飞机去炸他,某见宾翁亦倡士夫画,认为其佳在“不粥”。开口闭口作品要卖钱,自然是作践艺术。傅雷认为即使生活所迫,即远方高士亦难免不以之易米耳,大抵总不至使吾有明珠暗投之叹。钱财身外物,把钱扔在你面前,你就使明珠暗投?石开先生谓嫁女心情?我们突然之间就被”50“万给打败了?
我们从哪里来?当然,我不否认,有人为了成为书法家,养家糊口,可以千千万万的事例证明了,书法家是不可能养家糊口的,否则,古代的书法家就不可能都是仕宦精英,社会贤达,德高望重,因此才能得到社会的尊重和仰慕。中国书法因赞助办展而兴,也因赞助办赞而泛滥,摆在获奖作者面前的“50万”趋之若鹜而产生的异化使一个展览的目标是冲着奖金而去,成为“金钱”的游戏,展览的意义也即将终结,不能不令人警醒和深思。
竹溪山房侯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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